第7章 登仙路（一）
云舟降落的速度并不缓慢，骤然落地的时候地面随之一颤，与之对应的，云舟上的正在入定的秋知意也被云舟落地时的震动惊醒，并满意地感知到自己已经从筑基初期到了筑基中期。
明心啾站在她的肩膀上，歪歪脑袋，豆豆眼跟她对视了个正着，被秋知意单手用食指抵了抵脑袋，明心啾一个倒仰，嫩黄的爪爪暴露在空气中。
“秋道友，万剑宗已经到了，请跟我来。”
秋知意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微笑着说：“多谢宁道友。”
宁瑶自那日愧疚心驱使下给秋知意送来换洗衣物后，还是第一次见秋知意。
她虽然不止一次听跟秋知意打交道的姐妹说过，秋知意极其好相处，连只见过一面的洒扫走廊的小弟子的名字都记得，一点筑基天才的架子也没有。
甚至有时候看到弟子们工作辛苦，还会搭一把手，但听说也只是听说，到底不如亲历来得震撼。
她还记得那天秋知意只是顺口地问了问她们的名字，但在她们回答的时候却一一对上了她们的眼睛，不讨好也不鄙夷，只是把她们当做平等的道友。
宁瑶看向门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秋知意如同弯月一般的笑眼，黑白分明，如同清澈的泉水，再之后是眼尾两边对称的红痣，惨白的皮肤，淡得几乎没有的唇色。
美色暴击。
她想，就像是慈悲的神明坠入凡尘。
那些姐妹竟然都没有提到秋道友的容色，真是暴殄天物。
秋知意看着宁瑶愣怔在原地的样子，她在宁瑶面前挥挥手，“宁道友？宁瑶？”
宁瑶在一声声的呼唤中缓过神来，她脸色爆红。
“对不起对不起！秋道友对不起！”宁瑶低着头语无伦次，宁瑶并不是第一次做接引任务，云舟上的任务任务点颇多，相对安全，一向是外门弟子争抢的香饽饽。
但与之相对，云舟接引的诸位预备弟子要么有一定身份、要么自恃天赋，瞧不起外门弟子甚至侮辱外门弟子的事情时有发生，这种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通常是被和稀泥过去，任务点难挣屎难吃，外门弟子也只能咬牙认了。
但是这回，不知道秋道友会不会觉得是我冒犯了她。
大抵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哪怕是预想到这样的后果，宁瑶都感觉到一阵悲伤。
脸颊上一阵冰冷的凉意，头顶传来秋知意带笑的声音，“我也时常因为我太过美貌而失神呢，真是美人的苦恼啊。现在，请宁道友为这位不认识路的美人解决一桩小小的烦恼，可以吗？”
宁瑶的局促被秋知意的故作自恋化解，她不自觉跟着笑出声来。
真好，她想，能道歉真好，能认识这样一个人，哪怕只是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也真好啊。
在此之前，秋知意和宁瑶并不熟识，为了避免尴尬，宁瑶一直在有意调动情绪为秋知意介绍云舟上的东西和布局，一回头就能看到秋知意含笑看着她的眼睛，让宁瑶享受了一把当老师的快乐。
“到了。”
万剑宗依山而建，主峰前是一大片空地，秋知意放眼望去，空地上停满了云舟，地面上的人群蚂蚁一般流动。
再往前就是附近的小镇，凡人和修真者共存，远道而来想要拜师的人一般都住在小镇的客栈里。
“哇。”
秋知意捧哏一般地叫出声来。
宁瑶不自觉挺了挺胸脯，为自己是修真界数一数二剑修宗门的一员感到十足的骄傲，她望着前方的巍峨的群山，底气十足地介绍。
“这就是我们万剑宗，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剑修宗门，取‘万剑朝宗’之意，很棒吧？”宁瑶感觉自己出任务所积攒的疲惫以及其他无所适从的情绪都被万剑宗的空气洗涤了，她深吸一口沁凉的空气，小声说，“我回来了。”
也因此，她并没有看到秋知意不带任何感情的笑眼，像是内含万物的深潭。
“是啊，真棒啊，万剑宗。”
“秋道友，你是要先修整几天还是直接走登仙路呢？”
宁瑶转过身来活力十足地询问，眼睛里倒映着天际游动的洁白的云。
拜师流程秋知意在云舟上就已经听过科普，云舟上的“客人”都已经大致测过根骨和资质，只需要通过登仙路即可，具体的灵根等级和天赋测试等到达登仙路尽头的“万剑朝宗”石再说。
“万剑朝宗”石里封存了诸多剑意，大到大能、小到悟出自己剑意的弟子。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已经飞升的开山祖师凌霄仙子以及当世第一剑修楚离的剑意也在其中。
在“万剑朝宗”石前先感受剑意，其一是剑宗的仪式感，其二就是给新入门的弟子的馈赠，同时也是考验，经过大量剑意的洗礼日后才更有可能找到自己的剑道，在剑石前入定的时间越长，天赋也越卓绝；其三，更是剑宗的象征和威慑。
即使通过了登仙路，仍然会根据资质的三六级等划分为外门、内门甚至真传弟子，外门弟子可以通过做任务变为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可以通过努力修炼上升为真传弟子。
宁瑶转过头来对秋知意不好意思地笑笑，似是并不擅长夸人，“不过秋道友这么厉害一定会是内门弟子吧。”
内门弟子在宁瑶看来已经是过分优秀了，其余的她根本不敢想。
“那就借你吉言啦。”
秋知意丝毫不谦逊地接下了宁瑶的夸赞。
“秋道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宁瑶体贴询问。
“不，当然不。”秋知意笑着打断了宁瑶的话，她说，“万剑宗这么优秀，我当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拜师剑宗了。”
宁瑶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冷，她撸起袖子看到自己的鸡皮疙瘩齐齐朝她敬礼，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有风袭来，她双手在胳膊上搓了搓，“啊，这风好冷！秋道友，你不冷吗？”
秋知意摇摇头，笑着说，“我对温度的感知并不敏锐。”
前世楚离为了防止她涅槃重生，将她关在极寒的玄阴水牢中。水牢只她一人，并无光线，她为了防止寂寞侵神智，日复一日地数着“滴答”的水声，感知自己的涅槃之火升起又熄灭，漫长的时间早已让她的感觉麻木。
再加上后期成魔时四十九天的不间断的焚烧与腐蚀，她早就已经感知不到疼痛抑或是冷热。
宁瑶缩了缩脖子又跺了跺脚，“啊好羡慕道友你啊，我超级怕疼的！”
秋知意不说话，只是倚在下云舟的台阶上笑着看着宁瑶。
宁瑶看着秋知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秋知意与她的距离好遥远，远的她连秋知意的背影都快看不到，她迫切想要挣脱这种奇怪的感觉。
于是她说：“秋道友，我带你去登仙路吧。”
秋知意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宁瑶身后。
明心啾一直站在秋知意肩膀上，虽然秋知意之前用一个指头把她推翻了，但是她大啾有大量并不与她计较，甚至还见缝插针地跟秋知意贴贴。
万剑宗的范围极大，不止包括宗门中人所在的群山，更有周围的小镇，皆是万剑宗护宗大阵所在的范围内。
登仙路就在万剑宗主峰，是一条宽敞的直路，只在特定时期开启，金丹以下越往上压力越大，修为越高压力越大，路边会不断根据求仙问道的人的过往经历以及欲望出现不同的幻境，某种程度上也是一条社死之路。
秋知意对这里熟门熟路，但如今的她并没有熟悉这里地形的理由，因此只好让宁瑶带她去。
宁瑶带着她绕到主峰侧面，拿出自己的弟子令牌按在空气中，解释：“登仙路需要有弟子令牌才能开启的，如果是孤身前来拜师就需要先测试资质。
“资质测试合格后，万象峰也就是负责修炼以外事务的地方才会派弟子陪同帮助开启登仙路，这也是对弟子进行第一轮筛选，至少不能是一看就人品有问题的人。
“像我就是资质不太好的。”宁瑶说着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旋即便打起精神为秋知意打气，“秋道友你资质和心性一看就很好，一定可以的，加油！”
秋知意也不知道安慰什么，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像是在炫耀。于是她笑着对宁瑶点点头，肩头的明心啾也跟着“啾”了一声，嫩生生，不过除了秋知意谁听不到。
凌霄殿，白衣墨发的女子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头来，她紧紧盯着刚刚进入登仙路的人，双目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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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仙路上传来的越来越大的压力对秋知意而言不过尔尔，她脚步不停。
周围的人不断被秋知意甩在身后，他们或哭或笑，面对着登仙路所制造出来的幻境，或努力摆脱或沉溺其中。
随着秋知意的走动，登仙路两边逐渐出现了浓郁的黑色魔气，奇形怪状的低等魔物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包围了她。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魔物大军以秋知意为中心铺满了整条登仙路，它们面无表情地看着秋知意，嘴角齐齐咧出了诡异的笑容。
“找到你啦。”它们说。
凌霄殿。
原本百无聊赖的翻着各人幻境的谢涯知眼神突然亮了起来，“神悦大师姐！你快看这个人的幻境！好有意思！”
原本殷神悦并不想给他眼神，谢涯知诓她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听到谢涯知的喃喃“全是魔族的幻境，我还是第一次见”之后，她果断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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