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归属
陶安格刚进家门，母亲李春华就迎上来了。陶映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李春华问。
陶安格眼神飘忽，明知道自己脸上的红肿藏不住，还是说了半真半假的话：“我去便利店吃两根冰棍，这天太热了。”
陶映辉“哼”了一声，没抬头，根本不相信自家女儿的说辞。
李春华更快就注意到了陶安格的脸颊，拉着她细细打量：“哎呦，你这脸怎么弄成这样的？”
陶安格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妈，快吃饭吧，我饿了。”
李春华不放心，非要拿冰袋帮她冰敷，一来二去的折腾完一番，已经九点钟了。陶安格洗了澡，睡不着，想把师父让她雕的那个挂件拿出来再雕琢一下，然后她发现自己书包不在家，从卧室找到客厅，什么也没发现。
“妈，我书包呢？”陶安格一边找一边大声问。
李春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头也不抬，手拿着遥控器换台：“你是不是落在学校了？”末了，还不忘教育道，“你这粗心大意的毛病真的要好好改改了。”
陶安格灵光一闪，想起自己交代宋天帮自己拿书包的事。
她回到卧室，拿着手机给宋天发微信：“把我书包还我。”
宋天回复消息向来很快：“你回来了？你没事吧？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呢？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
他像个机关炮一样突突地问话，陶安格根本不知道先回哪个，索性又问了一遍：“我书包呢？”
宋天说：“在我家。”
陶安格立刻放下手机，到对面去敲门。
是的，宋天住在她家对门，做了十几年的邻居，陶安格以前还是小魔女的时候，也没少欺负宋天，好在宋天不记仇，没和她彻底断交。
记忆中，她也有过把宋天惹毛的时候，最严重的后果是上学不等她，放学无视她，见了面也不说话，但过几天又会自动和好。
用宋天曾经开玩笑的话说：“他这辈子算是倒霉载在陶安格手里了。”
门被大力敲响，毫不留情。
宋天来开门，他穿着白色的卫衣，少年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带着一股水汽。
“你小点声，我爸妈在家呢。”宋天说着，又盯着她的脸看，“卧槽，陶安格，你成猪头了。”
陶安格自动忽略他后半句话，瞪他，骗鬼呢？宋天父母常年出差，只扔他一个人在家，小时候都是李春华和陶映辉帮忙照顾，所以两家邻里关系才那么亲厚。
“乔琳打你了？”宋天皱眉。
“反正彻底解决了。”陶安格随意道，然后伸手索要自己的书包，“还我。”
宋天冲自己的卧室抬了抬下巴：“在我房间里。”
陶安格十分不客气地冲进宋天的房间，果然看见自己的书包在他的书桌上，她一边走一边掏着书包，却没发现自己雕的黄鹂吊坠。
宋天声音响起：“你是在找这个吗？”
陶安格抬头，看见宋天拿着自己的吊坠在空中晃了晃。
“宋天你大爷。”陶安格在他面前没形象，“谁让你翻我书包的？”
宋天笑：“那你还经常不经过我同意闯进我卧室呢，我不也没说什么。”
陶安格一时无言，他俩确实太熟了，熟的跟亲生兄妹一样，在彼此面前毫无形象，也没什么隐私。
“这个蛮好看的。”宋天说，“送我吧。”
陶安格无情拒绝：“不行。”
“喂，这么多年情分，我管你要个吊坠这么费劲吗？”宋天说。
陶安格随他怎么说，伸手去抢，却没抢到。
“我看你每年进山都以为你去玩了，没想到还真学出来点东西。”宋天拿着黄鹂吊坠欣赏，“我小看你了，陶安格。”
陶安格说：“你本来就没眼光。”说完她再次伸手，“还我。”
宋天背手藏到后面：“不还。”
陶安格耐心被消磨没了，扑上去伸手去抢。
两人在你追我闪，你逃我扑的游戏角逐中，陶安格成功占了上风，她把宋天按在沙发里，伸出手臂去抢他手里的吊坠，当陶安格成功胜利，直起身，准备转身离开时，毫不意外地撞上两道震惊的目光。
宋天的父母站在两人身后，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对眼前的状况很是迷茫。
陶安格扯动僵硬的嘴角：“阿姨叔叔好，好久不见。”
宋天的父母愣了一下后，立刻收回目光：“那个，你们继续玩哈，不用管我们。”
妥妥的社死现场。
等宋天的父母回屋，陶安格回身瞪了宋天一眼。宋天被她逗笑了：“你瞪我干嘛，我早就告诉你我父母在家了。”
陶安格心想，今天她就是水逆。
宋天揉了揉刚被陶安格抓疼得肩膀：“明天我带你去玩吧，麦冬他们家搞了投影仪，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估计是怕她拒绝，立刻又说，“我们把杨安安和周迎也叫上。”
麦冬是宋天的好基友，但陶安格和他并不是很熟。
果不其然，陶安格拒绝道：“不了，明天我要去找我师父。”
宋天不满地蹙眉：“你怎么又去找你师父啊？”
和周迎一模一样的话语。
自从她在山里待过两年后，只要放假，她一定拒绝所有人的邀约，风雨不误地去见师父，在这些年里成为一个习惯，仿佛成了一个不能违背的誓言。
“跟我去看电影吧，”宋天话有点酸，“有了师父你就不要兄弟了吗，每天面对一个老男人有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宋天最后一句话似乎触碰了陶安格敏感的神经，她本能地不喜欢听见别人说师父老，每次听见这种话，她都十分不舒服。
没来由的。
陶安格抓紧手里的吊坠，再次拒绝道：“你们去玩吧，我就不去了。我先回去睡觉了。”她没给宋天继续说话的机会，迅速地离开宋天家。
宋天丧气地坐在沙发上，轻声吐槽：“师父师父师父，你心里现在只有你师父。”
卧室内，宋天的父母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宋母说：“这俩孩子是吵架了？”
宋父说：“好像是吧，小情……朋友之间吵吵闹闹也正常。”
宋母说：“你说他俩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
宋父说：“其实咱家小天和安格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出生都是住在挨着的产房里。只是……”他顿了一下又说，“只是早恋这不太好啊，影响学习。”
宋母点点头：“你说，我们要不要和老陶他们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宋父想了想，也好，双方父母通个气，也能避免孩子之间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于是他拿起手机，给陶映辉发了一条微信，尽量委婉表达：老陶，你们家安格好像和我们家小天关系有点好啊。
陶映辉很快回复他：他俩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好的跟连体婴似的。
宋父宋母：………
第二天中午，温叔来接陶安格。
陶安格每次进山就跟回家一样，陶映辉和李春华已经习以为常。
看见温叔提着大包小包来敲门，李春华连忙把人迎进来。
“最近您老身体可还好？”李春华慰问道。
许是常年住在山上，温叔已经七十岁了，却老当益壮，体力比同龄的老年人都好。
温叔笑着：“还不错，廷均让我今天来接安格。”说着，他把手里的燕窝鱼翅和茶饼递过去，“这是廷均的一点心意，让我带过来的。”
李春华忙说：“温家师父太客气了，您快坐，我给您倒杯茶。”
陶映辉看着客厅里堆着的补品，说：“廷均太费心了，人来就好。”
温叔重复道：“只是一点心意。”
陶安格早就收拾好了，她拿了自己的假期作业，带了两身换洗衣服，等待温叔和自己爸妈例行公事的闲话家常，一杯茶后，准备起身离开。
陶安格上了车后，才终于吐了口气，忍不住道：“温叔，你每次来都和我爸妈聊差不多的话题，你不觉得烦吗？”
温叔坐在副驾驶，示意司机开车，然后说：“这是人情世故，你以后就懂了。”
陶安格抿着唇，点头，不再纠结。车安稳地开着，她现在的心情充满了期待，尽管日复一年都是如此，可每次在见到师父之前，她都忍不住心砰砰跳。
两个小时后，车行驶进具有江南风格门庭前。这几年临川周边的山路也在开发，比起陶安格第一次来山里时，陶父七扭八拐地找路，现在的山路平坦了许多。
山中空气清新，陶安格下车后忍不住多吸了两口，郁闷了一晚上的气瞬间消散，她转身，看见男人依旧身穿白色长衫站在门口，日光落在他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身后复古风格的庭院，映衬着他像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人。
亭亭玉立，翩翩君子。
陶安格忍不住想起这八个字，用来形容温廷均再合适不过。
陶安格抬着脚，慢慢地走过去，温叔和司机在她身后把行李从后备厢拿出来。
男人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见她呆呆的，笑道：“见到师父怎么不说话？”
陶安格动了动唇，没能出声。
温廷均视线一偏，督见她还未完全消肿的脸颊，常年平静的神色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脸怎么了？”
陶安格眼睛瞬间红了。
从昨晚到现在，她心中积蓄了太多的委屈和酸涩，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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