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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贺新郎


喝了一口热茶,我看向碟子,突然发现我方才掰剩下的那半块绿豆糕不见了。

        “封羽,你看见我那半块绿豆糕了吗?”我满腹疑惑,刚刚还在这里的呀。

        “哪个?哦,我吃了。”封羽大言不惭,理直气壮。

        “???你为何不自己拿块新的吃?”我满头问号。

        “半块的不吃,放在那里不新鲜,会坏的。”封羽如此答道。说罢,他又拈了一整块绿豆糕,放入口中。

        好吧,我委实也不懂人间的食物是如何储存的,封羽说的,大约就同白龙潭桃树上的桃子,不去采摘食用,时日久了,会烂掉一般吧。想到这里,我便也释然了,复喝了口热热的茶水。

        傀儡戏演完后,赢得满堂喝彩,台下的看官们直呼过瘾,小哥手中的托盘上满满当当累着不少铜钱,甚至有三两枚碎银,小哥拱手,谢过众位衣食父母的奉养。

        结束后游人逐渐四散离座,意犹未尽,还不忘点评几番适才的傀儡戏。

        封羽也觉得这戏排的甚好,遂取了一块金锭子给摊主大叔,大叔连连道谢:“小人惶恐,多谢小郎君打赏。小人也没什么可奉送给小郎君的,便将这新作的一对傀儡娃娃送予小郎君罢,不值什么,图个新鲜好顽,这娃娃是个郡主娘娘和小官人的模样,本是为着排一月后的新戏《贺新郎》所作的。”

        封羽颔首,接过傀儡娃娃,顺手递给我。我打开盒子,内里两个娃娃并排躺着,左边的是郡主娘娘,着长长的烟霞色衣裙,青丝长可垂地,右边的就是大叔所说的小官人了,头戴方顶幞头,着绿袍,二人瞧着很是般配。

        得了这般可爱的傀儡娃娃,我兴致颇高,便又拉着封羽去看花灯。

        路边有盏盏红灯笼,头顶有一排排的各色花伞,江南来的水墨油纸伞,伞面薄而伞骨坚韧,顶上彩色小灯暖黄的光泽照进每个游人的前行路上,整个京都都浸在盛世的光景里。

        “方才的傀儡戏,虽然好看,基调却有些悲伤了,我带你去看一出热闹些的,如何?”封羽笑意盈盈地说道,他的脸被路边的彩灯照亮,眼中有熠熠的点点星光。

        “好啊。”我捧着两个娃娃,不假思索地答道,人间如此热闹,多顽顽也是好的。

        封羽领我进了大观楼,大观楼自景帝朝起就是京都第一戏楼,戏曲多样,名角辈出,位于京都最热闹的朱雀大街的正中位置,雕梁画栋,十分气派。

        刚踏进大观楼,便有穿短褂的伙计上前迎接,伙计生的精瘦伶俐,瞧着十分机灵,操着一口京都官话,“呦,这位爷,来听戏?爷您今日可来的对了,咱这大观楼才上了两出新戏,《天女祝寿》和《举子登金殿》,场场卖座,您里头请!”又道,“小娘子若是想看些旁的,咱还有《诉衷情》、《二圣传》,保管小娘子满意!”

        大观楼内上下共三层,未设珠帘,楼与楼间相通。封羽领我去了二楼一处雅座,内里是几只摇曳的灯烛,两个碧蓝色织金的锦缎软垫,并一方厚重的案几,案几上铺着与软垫同色的碧蓝织金缎子。

        戏还未开始唱,有伙计为我们奉上了京中时兴的椰子酒,并四碟吃食:手撕鸡丝、西京鹿肉脯、玉桂仙君并一碟梨条。

        “这玉桂仙君是南方来的,走的是运河上的道,船一靠岸小的们就去拿货了,选的都是最好的干贝,最是鲜嫩难得,二位客人一定尝尝。您二位用着,小的先下去了。”小伙计殷勤地介绍着盘中的美食,放下餐盘,便退出去了。

        “徐家五郎?”封羽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封羽,那是何人?”我一时愣住。

        “徐遇锦,徐阁老的五子,徐尚书和徐小将军的弟弟。”封羽回答道。

        我顺着封羽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一位江湖中人打扮,着一身粗布黑衣裳,年岁不大,腰间别着九节鞭的少年。少年装扮极为简朴,只用一根细细的黑色发带绑起头发,额前有几缕碎发垂下。少年冲封羽笑了笑,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

        原是他?我方才反应过来。

        想想也是,大周的小国师和当朝阁老的儿子,二人认识倒也不是甚奇怪的事。

        我正思忖间,少年却是翻了个跟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对面的栏杆稳稳落在了我和封羽面前,两方栏杆间相距甚远,少年却轻松越过,引得离他不远处的几位女眷吓了一跳,无不惊呼出声,一时花容失色。一楼有人大赞“少侠好轻功!”

        徐家五郎还不忘向下方赞他的男子拱拱手表示感谢。

        封羽忙招来楼里伙计,命他再取一个垫子,多上几道吃食,再来两壶椰子酒。

        徐家五郎又是一笑,大大咧咧地坐在软垫上,小虎牙一闪而过,道:“还是子瞻哥好,同门的师兄们从不许我喝酒。子瞻哥,今日便打扰你啦!”

        “你们崆峒派一向门规如此,你还年轻,少喝些酒总是好的。不过,今日是中秋,便饮些酒,也是无妨的。”封羽将壶中的椰子酒给徐家五郎斟上,徐家五郎连忙接过,喜不自胜。

        “阿锦谢过子瞻哥,这杯便敬子瞻哥!”徐遇锦也是个爽快人,一杯下肚,又向封羽晃了晃杯底。

        “对了,子瞻哥,这位漂亮的姐姐,该当如何称呼?”徐遇锦忽而面向我,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

        ??怎么突然到我这儿了?我一时语塞。

        “她叫阿青,你唤她阿青就是,论起年岁,你与她同年,应是相差无几。”封羽面色不改地说道。

        封羽你这说大话不闪舌头不脸红的本事当真无人能及。我暗戳戳地想着。论起年岁,我怕是比徐家老太爷的父亲还要大上几岁,如何会与徐家五郎同年。

        “既是如此,那敢问阿青姐姐是几月的生辰?”徐遇锦大约是得了徐阁老严谨治家、治国的真传,遇事极其细心周到。

        听神曲提到过,我是盛夏时节出生的,正是白龙潭荷花开的最盛的那几日,从这些年来的白龙潭情景来看——

        “六月初七。”我回答道。这是最接近的答案了。

        “阿锦是九月的生辰,还是需唤阿青姐姐姐姐的。”徐遇锦的两颗小虎牙又露了出来,也向我敬了杯酒。

        清香的椰子气息在嘴中散开,这酒是极香甜的。

        鹿肉脯我尝了一块,只觉做法是我未曾吃过的,大周所制寻常鹿肉脯常辅以香料烤制,这盘鹿肉脯却更接近于熏制,我并不爱吃,便去夹了鸡丝。

        封羽和徐家五郎把酒言欢,二人开心的很,将一盘鹿肉脯、一盘新上的酱香凤爪、一盘新上的鹌子水晶脍、一碟玉桂仙君并一碟香花生米吃了个七七八八。我忙着看戏,并不认真理会他二人说了甚么。

        一声锣鼓声响后,《天女祝寿》开演。台上一个漂亮的花旦伶人踏着风摆柳式的小碎步出场,身形清瘦,头顶百花冠,双手上搭着长长的蓝白披帛,足上踩着云履,腰间系着七彩绸带,想来这便是天女了。

        天女步态轻盈,足尖转了一个小圈,在台上正中站定,咿呀呀地开口唱到:“我本天上玉帝女,姊妹排行一十七。百年前受了那太乙真人座下扶玉仙君恩惠,今朝下凡为报恩。”

        花旦歌喉婉转动听,吐字句句清晰,最难得是开腔便载情意,台下已有不少叫好声。

        一个书生模样的生角上台来,转了一个稍大的圈子,摆好姿势后,开腔唱到:“今日放榜,年届而立,这科考榜上仍无我名,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呀——”末字拉的极长,书生又是叹了口气。

        看来这书生是个科考落第的失意人,一副痛断心肠的模样,衣着破旧,灰头土脸,想来是个寒窗苦读十年的。

        书生正走路间,不留神撞上一个姑娘,定睛一看,正是那天女,天女将书生的书卷撞地七零八落,有几卷书想是常常翻动,脆弱不堪,束起的竹简被撞散了。

        书生顾不上捡自己的书,忙扶起天女,作揖道:“小生不慎冒犯娘子则个,请娘子多担待些呀——”

        天女一双妙目仿佛有着无限哀怨,想是看见自己的恩公在凡间如此落魄,心生不忍,一面帮书生收拾掉落一地的书,一面抬头说:“官人言重了,是小女子撞了官人,小女子给官人赔个不是,咿——”天女一甩水袖,又唱道“官人的书有所损伤,此事皆因小女子而起——烦请官人予小女子两日时间,两日后来齐府取罢——”

        书生忙行礼致谢,唱道:“那就有劳娘子了,小生定会应约而至——”

        徐家五郎一边抱着一只凤爪啃得不亦乐乎,一边说道:“这天女倒是有些像白娘子,一个还伞,一个还书。”

        封羽夹了一块鹿肉放入口中,道:“人间自是有情痴罢了。”

        徐遇锦似是信服,满脸是凤爪的酱汁,忙不迭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剧情也正如封羽所言,天女与书生因书生情,不久后书生便去提了亲,第二年科考场上,书生便高中了,此后一路高官厚禄,仕途顺坦。天女和书生恩恩爱爱,夫妻如胶似漆,是一段极好的姻缘。

        而这出《天女祝寿》的重头戏就在于书生和天女给家中的老母亲及从天庭中踏着五彩祥云下来民间看望自己女儿的玉皇和王母祝寿的那一场,玉皇和王母拳拳爱女之心,不断询问天女在民间过的可好,天女和书生一一应答,二老这才放心;书生的老母亲也十分喜欢天女,听见小夫妻二人在堂下的祝寿词,眉开眼笑。满堂都是喜气,想来这般团圆美满式的爱情故事是无论到何时也不缺看客的,台下众看客也看得开心,不住地叫彩。

        《天女祝寿》这出戏唱完之后,徐遇锦便匆匆请辞,道:“子瞻哥,阿青姐姐,今日阿锦是偷溜出来的,看着天色不早,该回了,不然娘要担心的,说不准还得被大哥胖揍一顿,先走一步啦!”

        封羽点头,又将剩下的两坛椰子酒递给徐遇锦,道:“今日街上行人众多,你回去时小心些。”

        徐遇锦称是,便又翻了出去。

        我觉着这少年有趣的紧,又道:“封羽,他为何唤你子瞻哥?”

        “《说文解字》有云,瞻,临视也。子瞻是我的字,爷爷取的。我比他大些,他便唤我一声兄长。”封羽又饮了一杯椰子酒。

        “封子瞻?”我戏谑般地唤了一声。

        “何事?”封羽放下杯子,盯着我。

        我歪着头看他,道:“你这个字,倒是很好听。”

        “爷爷取的,自然好听。”

        “他为何不从正门出去?不过徐家五郎的身手当真是极好。”

        “翻出去会快很多,今日大观楼的人这般多,他若是拨开众人慢慢走出去,怕是两盏茶的功夫才能出门口。既不伤人,便翻罢。”封羽看着徐遇锦离去的背影,又道,“阿锦幼时便拜入崆峒派逍遥子门下了,那时他应才六七岁。逍遥子是崆峒剑的传人,也是崆峒派的掌门人,为人稳重,因着彼时阿锦是崆峒派里最小的弟子,逍遥子的弟子们都很宠着他。阿锦习武天赋又极高,方才席间他与我说,整个崆峒山上,只有掌派、二师兄二人能胜过他。”

        “想不到阿锦竟这般厉害。不过徐阁老也放心?七岁就肯让幼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阿锦自己想去的。每年徐尚书会接阿锦回京两次,住一段再走。”徐遇锦的身影很快消失了,封羽挪回视线,道:“从前徐家大郎和三郎整日在家中跟随其父徐阁老读书,出门也只是去国子监的。四郎是个闷性子,终日与木头机巧为伴,一年中能出门十日便是极少见了。二郎和我一向投机,五郎又自小便是他的小尾巴,故而亲近些。小时候阿锦在家里总是闯祸,都是徐小将军给遮掩的,不然不知道要被他大哥骂多少次。阿锦去了崆峒山后,他二哥有次在宫里碰见我,说了句‘现在不用给那臭小子收拾烂摊子了,倒是无聊了许多’。”

        我忍不住笑出声:“那后来呢?”这件事的后续,应该是极有意思的。

        “后来徐尚书来了,二话不说就把自家弟弟捉回去练枪了。还让徐家二郎把昨日没背完的那卷兵书背完,他晚上回家要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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