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五一假期，立夏将至，z市年年热的早，晴时阳光大好，少有阴雨坏天气，若赶上无常的雨天，城市也不会闲下来享受春天最后几场绵绵细雨，五一是旅游旺季，所有行业尤其餐饮迎来上半年的热潮。

        像宋老师这等生活单调的社畜，回z市上班还是头一次经历五月小长假。

        按她三月初的计划，五月没准爱动弹，坐高铁去附近小城市转转，待在z市，她嫌游客多，吃顿饭排长队，躁得慌。

        她不懒，反之碍于小时候练芭蕾，没时间接触外面多彩的世界，早有来一场旅行说走就走的打算。

        但今年，她的旅行梦搁置了。

        五天时间像块蛋糕，切一刀，分三份。

        一份回家陪爸爸喝茶，陪妈妈聊聊工作近况，一份她想黎茵梨了，通常黎茵梨消失不找她，多半跑去恋爱，她们放心彼此，过好各自的生活，有时间就聚，没时间下次聚，不去细分谁热情些，主动维持友谊。

        最后一份，宋可绵拿出三天花在陶栖身上。何梢情听了她的话，给陶栖假期安排的很满，不止她一位老师上课。她私下里找陶栖做思想工作，劝她别抵触，别烦，全力备战五月中旬的比赛。

        其他方面，她跟何梢情的关系，暂时找到彼此舒适的相处方式。

        进入五月何梢情忙的神龙不见首尾，宋可绵一般下午去她家，家里只有陶栖和别的老师，她陪着陶栖上课，在少女即将闹脾气的边缘给予安慰鼓励，等到五点来钟，别的老师下课，鹿阑准时进屋，亲自送走老师，何梢情再进来做饭。

        何梢情回来会主动打招呼，两个人交流几句，比如那女人问她，喜欢吃什么菜？什么水果？陶栖表现如何？当然，何梢情记得按摩仪，鬼鬼祟祟问她好用吗？舒服吗？

        宋可绵开始习惯她穿西装一身笔挺却戴围裙的滑稽模样。

        鹿助许是陪着何梢情忙活累了，回来就躺在小沙发闭目养神，睡醒了留在家里吃晚饭。

        何总做饭好吃不重样，宋可绵吃饱喝足，去厨房扔垃圾的时候瞄了一眼，厨房整洁干净，新的一样，这人有洁癖吗？她在对何梢情的改观里，又加了一笔对钩。

        是的，宋老师的抵触再减少。

        人心都是肉长，她来上课，何梢情车接车送，管饭管水果，杵在那里不说话养眼行了。

        何梢情为了表妹，她亦为了学生，而且何梢情很听话，她告诉她放纵不对，何总便真尝试教育陶栖，虽然效果甚微。

        白天和平相处，到了晚上宋可绵回家，连着两天站在客厅窗边向外看，到底是五月初，深夜马路静谧，附近老楼早早熄了灯，风没了暖意，穿过沙沙作响的树叶拍打窗户，撩动她身侧淡蓝色的薄纱窗帘。

        何梢情的“明天见”在心里一圈一圈的绕。

        她在习惯频繁看见何梢情的生活。

        习惯何梢情两种独特的香水味，习惯脱离杂志，何梢情本人在她面前真实的一颦一笑。

        关上窗，风声倏然消失，女人轻盈的身影辗转回卧室，边叹息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小长假最后一天，陶栖学累了，申请休息，盛情邀请宋可绵来家里后院“约会”。

        宋可绵问鹿阑，鹿阑转达何梢情的意思，说小栖不是机器人，她也不是，同意劳逸结合，好好放松。

        上次她被保安拦在小区门口，鹿阑怕怠慢，马上给她办了一张通行证。

        她持着通行证，进出无阻，上午到达何梢情家，来开门的人是穿短裤短袖戴墨镜的陶栖。

        陶栖见到宋可绵第一句话，语气不明，“何梢情昨晚没回来。”

        可怜何总辛辛苦苦保持整洁的厨房已经惨不忍睹，满地垃圾。

        陶栖明摆着报复何梢情不归的行为，宋可绵心里过意不去，叫住少女往后院走的脚步，坚持道：“收拾干净再说。”

        “宋老师~”陶栖耷拉眉毛，“别管，今天保洁阿姨过来收拾。”

        “你跟我来嘛”她拽住宋可绵胳膊，拉长语调撒娇。

        宋可绵听保洁过来，勉强答应跟着陶栖走，她心里惦记其他事。

        何梢情去哪了？为什么不回家？

        后院。

        何总这栋别墅，小而精致，宋可绵还真不知道她家有泳池。

        陶栖支上太阳伞，安排了两把沙滩椅，还从客厅搬来小茶几摆放切好的水果。

        “宋老师，暑假来我家游泳吧？”短发少女拉宋可绵坐下，挑眉得意，“你我，萧栀，咱仨包场，随便游！”

        这段时间她待在家里，和萧栀聊天净是偷拍宋老师的照片，萧栀专门为宋老师建了一个私密相册，每天靠精神食粮来缓解压抑的情愫。

        她就萧栀一个好朋友，萧栀好，她好，萧栀满足，她也满足。

        “暑假的事，暑假再说。”宋可绵不知道学生的小心思。

        陶栖踹掉拖鞋懒散躺下，曲起一条长腿左右晃了晃，咧开笑容道：“先答应我呗？”

        “老师暑假有其他安排吗？陪男朋友？”

        又开玩笑了，宋可绵伸手推她脑袋，嗔道：“再乱说话我走了。”

        少女笑嘻嘻躲开，手指拉下墨镜，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饱含渐深的笑意道：“那陪女朋友？”

        阳光下陶栖瞳色偏综，如流线蜿蜒般的眼型让宋可绵想到何梢情，她微微愣住，惊讶表姐妹的相似之处。

        陶栖见她不答，愉快的解读道：“被我说中了。”

        “老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要美女才配你呀！”

        宋可绵对比陶栖兴致勃勃，显得置身事外，平和道：“都没有。”

        这话算不想继续讨论的解释，“我没时间谈恋爱，暂时不考虑。”

        “你呢？”宋老师难得八卦，把问题推回去，“和萧栀走的近，喜欢她？”

        陶栖不急于否定，重新戴好墨镜，“萧栀挺好的。”

        她笑容狭促，叉了一块苹果放在嘴里咀嚼，含糊道：“老师觉得她怎么样？适合做女朋友吗？”

        “适合做朋友的人，不一定适合做女朋友呢。”伞挡住头顶热烈的阳光，微风扑来的温度刚刚好，宋可绵面朝湛蓝清澈的泳池，调整舒适的姿势，学着陶栖躺下，眯起眼犯懒。

        陶栖今天贼大胆，不依不饶道：“何梢情，鹿阑，萧栀，如果让你选，你选谁？”

        这人精，想着何梢情花心大萝卜和鹿阑同流合污，宋老师只能选萧栀。

        何梢情是被保洁阿姨叫回来的。

        阿姨说家里没人，被造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垃圾。

        小栖去哪了？宋老师呢？两个人出去玩了？何总带鹿阑赶回家，楼上楼下找了一遍，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想起后院。

        她独自过去，远远瞧见泳池周围气氛融洽。

        像一双手合十紧紧挤压着心脏，何梢情僵在原地，喘不动气。

        鹿阑跟来，纳闷何总为什么不动了，歪头一看顿时心惊。

        沙滩椅有说有笑的两人是小魔头和宋老师没错，她们侧坐，面对面，少女狼尾短发帅气，一只手捧着果盘，另一只手喂给宋老师水果。

        宋老师白t恤，牛仔裤，天气热扎着高高的马尾，清纯靓丽，她探身吃掉水果，说了些什么，惹少女哈哈大笑。

        这哪是师生啊？鹿阑后背出汗，这分明是一对热恋的大学生，怪不得何总拉长脸色，跟谁欠她几百万一样难看。

        鹿阑强行解释道：“小栖和宋老师相处时间长，学生给老师喂个水果，正常正常。”

        何梢情绷紧凌厉的下颌线条，心里窜起无名火，“正常？”

        “不正常！”她记得呢，小栖说宋老师名花有主。

        起初听到这句话，以为小栖吓唬她，劝她别打歪主意。

        可是后来，小栖指明宋老师辅导，她听宋老师的话，吃饭挨着宋老师坐，看电视要靠在宋老师身边，她可以肆无忌惮抱住宋老师撒娇，且不会被宋老师推开。

        两个人在她眼皮底下，不止一次做出亲密的举动，宋老师偶尔拒绝，多半时间随了小栖。

        这叫正常吗？！何总不开心了，散发冷肃的气场，令人生畏。

        “何总”鹿阑脸色讪讪的，结合何梢情上次看见小栖抱住宋可绵的表情，猜测道：“你在吃小栖的醋？”

        “你喜欢上宋老师了？”

        这么快就喜欢上了？何总是m吗？忘了宋老师对她态度有多差了？忘了过肩摔了？鹿阑搓搓胳膊的鸡皮疙瘩。

        何梢情的严肃一秒破功，脸颊发烫，“没有。”

        她不擅长撒谎，低眉顺眼坦诚道：“有好感”

        准说的说，好感处在稳定累积阶段。

        她不介意慢慢来，她愿意等宋老师接受真实的自己。

        宋老师可以喜欢别人，被别人喜欢，但小栖不行何梢情沉了眸色，再次目睹小栖给宋老师喂水果。

        外头站着，晒得睁不开眼，鹿军师伸手挡住额头遮阳，思忖道：“何总，要不你主动点？”

        她一直对何梢情强调，金猪尊贵，最好保持距离和神秘感。

        现在迫于宋老师的武力，合约关系等同虚设，谁提谁倒霉，何总又怂的可怜，你让她装，她装不出来，反而奇怪，都不知道让宋老师背地里骂多少遍了。

        “我不会。”何梢情心烦意乱。

        什么是主动？她一恋爱小白，没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

        “这”难倒鹿阑了。

        合着她恋爱经验多吗？

        两个人陷入没有头绪的沉默，干巴巴站着，也不热，热也不说不动。

        鹿阑不是没主意，是顾虑比较多，“何总，你对宋老师有好感，做好准备面对小栖了吗？”

        若让小魔头知道，非生吞活剥了何总不可。

        “鹿阑，你记不记得三月，我为什么让你找人？”何梢情强迫自己静下心。

        “我的生活，我想说的算。”

        黑金戒指暴晒在阳光下，灼热的温度像是提醒她还不够勇敢，担心这，害怕那。

        她的火气只增不减，可她迈不开脚步，打扰小栖和宋老师独处的快乐。

        好在她是个乐观的人，转身眼底的自嘲悉数消失，声音淡淡道：“今天先这样，改天我单独找小栖，回公司吧。”

        是宋老师用亲身经历帮她坚信，人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活，区别在想或不想，做或不做。

        她羡慕，她敬佩，她要配得上勇敢并付出行动追求自由的宋老师。

        宋可绵没有察觉后院那两位来了又走的观察者。

        陶栖问她选谁。

        但她代入陶栖的身份，何梢情是表姐，亲戚，不能选，鹿阑是何梢情助理，不方便选，剩下萧栀，宋可绵其实不赞成陶栖的友情试图升级爱情。

        那一共三个人，没得选了，她替陶栖选择萧栀。

        这个问题的答案图一乐，不重要。

        黎茵梨大学频繁换对象，寻找契合的人，在一起无论有多难舍难分，那些恋情始于校园，止于校园。

        宋可绵和她差不多，两段感情，失去了两任朋友。

        升级爱情结果丢了友情。

        后来交流她站在老师的角度，认为陶栖才大一，缘分兴许还在来的路上，感情的事先放一放，优先课业。

        陶栖这孩子听她选择萧栀，跟她嬉皮笑脸，莫名超级开心，非要喂水果什么的，没大没小。

        宋可绵念在陶栖最近上课表现不错才答应，不过她拒绝再讨论恋爱相关的话题。

        取向的事，守口如瓶这么久，说下去难免露出马脚。

        倒不是端架子，故意藏着掖着，宋可绵谨记老师的身份，若说了，学生发现她们取向相同，哪怕产生001的多余心思，这件事后果严重。

        此外，她怕了陶栖，陶栖问题角度刁钻，好端端的提何梢情干嘛？

        难不成她说，我选何梢情，我大学还是小姬崽的时候，就好你表姐这类长相的女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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