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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Round


酒店是双人间合住,课程时长是一个月,每天被安排得满满,接连不断地学习也没心思想别的。

        和薛樱宁同房间的女生很好相处,可爱又开朗,不过和这班上的大多数人一样,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大小姐一挂。

        他们每个周可以休息一天。有人选择去逛街,在群里发在排队的照片,问需不需要帮捎那种外卖订不到的网红糕点。薛樱宁和同宿舍女生选了几样。

        此时两人才起床不久,睡衣都没换,女生一副要趴在床上刷一天剧的架势。薛樱宁也很佩服群里这两位每天学得天昏地暗、难得清闲一天还有精力早起逛街的女生,她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远眺。

        这酒店带星级的,住宿费包含在学费中,可见费用不低,都是徐衙出的。

        反正这方面事他一点都不跟她提。

        窗外景象就是一览无余的钢铁森林,天空一片暗沉,薛樱宁在心里祈祷:就下一场大雪吧。

        看着看着,她无意哼出断断续续的旋律。

        舍友看剧是外放的,好像听到了,按了暂停键跟她笑着说:“你也看《鬼怪》么?”

        薛樱宁慢慢转回身,恍然大悟。

        那时候她住在徐家,上高一,还没适应比初中紧凑的学习安排,对新环境也不够熟悉。每天晚上趁秋晓耐睡着,听她发出震天的呼声,她就钻进被窝偷偷看韩剧,《鬼怪》算是她的韩剧启蒙。

        于是她想起来了,那段很熟悉的旋律,其实是这部剧里的歌。

        后来她把剧里的歌都听一遍,终于找到这首《roundandround》,意思大概是“周而复始”。

        仍旧没想起元旦那天醉酒后的事,她只以为是自己曾看过这部剧的记忆使然。没过几天,北城如愿下了场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

        晚上下课,回房间,她站在落地窗前录像,录黑夜里一阵一阵雪白的团粒往玻璃上撞来,高空上更是一片白色的旋风。

        玻璃的反光同时映出她身形,她把视频发给权沉:【你看!】

        权沉揭穿她:【你每天都盼着吧?】

        薛樱宁:【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_】

        看雪的愿望满足了,倒也不那么容易生气,她给他分享:【这首歌好好听,浮浮劝你听。[强]】

        【……】

        【好。】

        权沉看着那熟悉的歌名,看着薛樱宁发来的消息,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个循环往复的梦里,就像这首歌的歌名一样。

        他哭笑不得,把这首歌从列表删除,再添加,而后截图给她看。

        薛樱宁相当满意。

        她感叹:【好想再和你一起看雪呀。】

        雪也算承载了两人之间独特的回忆。但这句话权沉许久都没有回,过了几分钟才说:【早点睡觉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学习吗?每天都吐槽睡不够,看雪的机会以后多的是。】

        薛樱宁仍旧是那句:【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_】

        她不情不愿地从窗边离开。

        而权沉的手机还久久没有锁屏,他盯着她那条【好想再和你一起看雪】的感叹。

        他在黑鸟二楼,栏杆下是气氛刚刚炒起来的夜场。

        虽然场内空调开很足,但他还是抱着一条戏演到底的心态,坐轮椅上,反正还要煎熬的时间也不长了。但偏偏,他也是在这个时间里拥有着薛樱宁。

        就像不能亲自送她去机场一样,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地陪她看雪。

        犹豫了片刻,他在通讯录里找到权琛的名字。

        课程与考试都在春节之前结束了,成绩会在十天后出来,紧绷了一段时间的心放下来,但接下来要去哪儿?薛樱宁收拾行李时还有点儿茫然。

        应该是和徐衙一起在北城过年吧。虽然他没有明说,只是在她询问时让她先别订机票。

        于是就有了她现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她给徐衙发消息:【哥,那我现在退房啦?】

        徐衙很快回:【好,直接下楼就可以。】

        【好。】

        薛樱宁于是和舍友一起拖行李箱下楼,到酒店大堂退房。舍友去办的,她在较远些的地方等待,因为前台还围了其他办手续的人,能不过去挤就不去了。她准备一会儿问问徐衙是不是在地下停车场,听他意思像要来接她,不然她打车去找他也可以,可能他工作太忙了,做这种事需要抽空。

        她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看旁边一面摆着各种花瓶的博古架。视线往后,好像看到一个刻意躲开她的身形。

        且离她很近。

        确切来说,是在绕着她视线走。她疑惑扭头,一只手臂就揽过她腰间,她再抬首,看到的果然是权沉那张脸。

        “……”

        她陷入久久的僵硬中。

        虽然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权沉穿着很厚的黑色毛绒外套,还是那么经典的丸子头,英气的眉毛与高挺的鼻梁显得五官格外优越。最主要是,他身上还是那么熟悉的气息,薛樱宁一下就笑了,不过又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他:“你……”

        “没关系,也不在室外待很长时间。”权沉松开她,同时揉了揉她脑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难得这样主动伸手。薛樱宁光顾着傻笑,都没注意舍友已经办完手续过来了。她看着这一幕睁大眼睛,并且眼里带星——“薛樱宁,这是你男朋友!”

        薛樱宁被吓了一跳,转朝她,点头。

        舍友于是笑更加灿烂。

        还有什么比帅哥美女站在一起更养眼。除却薛樱宁眼角的胎记不谈,她确实算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舍友拍了拍手说:“好哇,你也太深藏不露了,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我愣是没发现端倪,你好低调!”

        “不过我得走了,我爸爸正在地下停车场等我,以后有时间联系。”

        她上前和薛樱宁拥抱过,拉着行李箱离开。原地停留半晌,薛樱宁饶有趣味地看向权沉:“那我们去哪儿呢?要在北城玩几天吗?我们……”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是否得在这酒店开间新房。

        “去哪儿玩?”权沉重复着,神情比她更耐人寻味,他握住她手,“下次吧。先跟我走。”

        “行吧。”薛樱宁点了点头。

        权沉另一只手拉着她行李箱,两人也走向大堂的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薛樱宁以为他开了车,想问,但欲言又止,心想他说跟着他就跟着他吧。地下停车场的冷风迎面灌来,权沉却带她去了计程车口,她跟着上了车,权沉对司机说:“去首都机场。”

        薛樱宁想了一下:“原来是你给我买了机票?什么时候记下了我身份证号,你好可怕。”

        她扣着安全带,嘟嘟囔囔。并且权沉敢这么做就证明,他已经把徐衙给搞定,他这个人已经不是用“可怕”就能够形容的了。真不敢想象,他和徐衙是怎么交流的,是谁先找的谁?她还愁苦要不要再在徐衙面前提权沉。

        不过权沉能够亲自来北城接她,她很开心。

        走进机场,一边给徐衙和舍友发消息,一边跟权沉走,直到要去安检才发现端倪。她拉住权沉的外套衣角,指了指:“这里是国际出发。”

        “对,国际出发。”

        权沉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薛樱宁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你要,带我,出国。”

        她慢吞吞地得出这结论。

        权沉还是那样的表情,拉着她继续往前:“不仅如此,一会儿你可以再期待一下别的什么。”

        “……什么?”

        薛樱宁脑袋转不及想别的什么。

        她还在琢磨这个瞒天过海的计划是怎么实施的:“也就是说,是我哥拿走了我的证件,他当时跟我说要提前给我申请出国留学的签证……我还以为是中介机构要求的。”

        “也可能同时都给你办了吧。”权沉轻描淡写,和她过安检,直接坐摆渡车去登机地点。

        然后薛樱宁发现,那架飞机上根本没其他客人。

        她和权沉走进偌大的机舱,其中装潢与之前那酒店有异曲同工之妙,她甚至不敢说话。可见六七名空乘来来回回地走动,做出发前准备,而其中一半是外国人,甚至有金发碧眼的美女,她看得移不开眼,权沉在她身边漫不经心用茶杯盖磨着茶盏:“这是我父亲是飞机。”

        “你要带我去见他?”薛樱宁大脑又飞速地转。

        “对。不介意提前见一下家长吧?”他笑眼弯弯。薛樱宁真难得在他脸上捕捉到这么温柔如水的神情。

        另一边,空乘小姐弯下腰来,笑眯眯、柔声细语地询问两人想喝点什么。

        薛樱宁选了咖啡。

        在各种搞不懂的咖啡豆类型里,权沉替她做了选择。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她突然多了个出国假期。

        确实挺值得期待的。

        飞机起飞后,薛樱宁后仰在沙发上睡觉,机舱灯全暗,权沉要来一片蒸汽眼罩给她戴上,她这么想着。考完试也该放松一下,何况是和权沉一起。

        当地下午三点,飞机降落在特拉弗斯城机场,二人直接乘车前往权琛的住宅,地址是密歇根湖的一片半岛上。

        虽然还没亲眼见到,但根据这飞机的架势,薛樱宁已经基本想象出了。

        果不其然,那片岛延入密歇根湖的末端部分都是权琛的。薛樱宁以为权沉的父亲到国外是金盆洗手,没想到依然如此高调。

        整片私人领地被装有监控的高高铁丝网栅栏围起,有浓密的森林掩映,穿过一片绿林就是一片理石墙,其中是权琛的住宅。整片绿地被修剪得平整,优质草皮就像层薄毯,白色的石路一直延伸至住处门口,二人所乘的加长轿车正是平稳地从其上滑过的。

        越来越接近的建筑像一片华丽宏伟的艺术品,一层层通透的落地窗被白色理石分割成上下五层。傍晚天色暗淡时,从一层层落地窗中映出浅黄的光,这座建筑就更凸显出符合西式审美的气质。

        进入屋子后,就像在飞机上一样,厅里有五六名佣人在等待。其中两位从司机手里接过行李箱,其中一位竟然会说相当流利的中文,虽然她看起来并不像中国人:“稍后我们会替您把行李放进卧室,先请两位随sadiya四处逛逛吧,方便以后在这里生活,欢迎来到权先生的家。”

        薛樱宁被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但对方非常和善礼貌,说这番话时是十分认真的。

        于是两人随sadiya在房子和院落中走走停停,听她娓娓地介绍。

        这里包括外面的森林都是权琛的私人财产,绝对安全。没有了外人目光,权沉也自在许多。房子后面邻着湖,有一片封闭观景台,两人晚饭就是在那里吃的,并且薛樱宁见到了权琛。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凶神恶煞,只是很有气场罢了,彼此客客气气的,也没太多话说。

        回到卧室,那房间开阔得夸张,浴室就像座客厅,通过床头的落地窗可以观赏到湖景,虽然现在是结冰期。

        薛樱宁问权沉:“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过年?”

        “是。过完年再出去玩几天。”他答,“开学前再回奚镇也不迟吧。”

        薛樱宁半开玩笑说:“我甚至都不想回去了。你是怎么忍住不和你爸爸在一起生活的?”

        “你是怎么忍住不和你爸爸在一起生活的”?

        这又是个没有下文的问题。

        不过那时候一如往常,薛樱宁并没有深究不可打算,她问的时候也是开玩笑的。

        这问题也非常充满她现实愿望。从小在徐家长大,见过很多,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但那样通过施舍、含着蔑视意味的物质给予让人厌恶,况且她根本自顾不暇。如果再有合适的机会离开奚镇,她当然非常乐意,这也是她现在在为之而努力的。

        所以她不知道,权沉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留在那里。

        或许每个人追求不同,要相互尊重,不该强求,这也是她最难以启齿去劝他的原因,何况他自己不会不懂。但现在在美国,在这个地方,明明能看到两人一起离开奚镇有新生活的可能性,再要与他分离她就觉得,很心有不甘。

        但不管怎么说,还没到最后关头,她不愿扯破这层纸。

        他们一直待在权琛家,这个家就够他们玩的,何况室外是零下温度。

        这么大的房子平时只住权琛一个人,各种设施相当齐全,有非常沉浸式的影院,地下甚至还有篮球场和酒吧。

        过年时,两人、权琛与这屋里的保姆等人一起包饺子,过了个仅限一天的春节。吃完饺子这里的年味就转瞬即逝了,权沉带她出去玩了一个周,乘权琛的飞机至海港,坐权琛的邮轮出海巡游一圈。邮轮里有大型商场和泳池,不过最下面几层是赌场。

        所以权琛这位大佬并没有金盆洗手,只是转移阵地,换了种赚钱的方式。

        从邮轮下来后,两人就直接乘机回川城了,由贺恺接回奚镇。

        一瞬间从美国海岸到这座破落小镇,倒也没太大落差,反而有种看过了世界很多样子后的平和感。

        想到不久后就会离开这里,想到朱瑜、倪铃和贺恺那群人,薛樱宁还有点不舍。

        她直接去了学校宿舍收拾东西,许久没住的地方总有各种地方要整理。这晚就没去找权沉,她早早地睡了,准备开启新学期。

        ……

        第二天上学,她拥抱了久违的朱瑜。可以感受到新学期第一天所有人都非常懒散,毫无学习兴趣。

        两人一整天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朱瑜还是那样,总举着手机看这看那,时不时露出傻笑。

        但当她看到手机上某消息时,表情凝固住,而后慢慢将手机放到薛樱宁面前。

        薛樱宁侧过脸,看着屏幕上学校某群的聊天记录:【今天我们班来了名转学生。】

        继续往下,是一张从某教室某座位角度拍摄的讲台。站在台上的人长相端正,甚至可以评价为挺帅,和在这里上学的大部分人一样,看得出养尊处优。

        薛樱宁不明所以,朱瑜手指往下划了划。她于是看到下一条消息:【这个人姓“权”欸。】

        这会儿轮到她面容凝固了。

        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权”这个姓,应该挺稀有的吧。她这么琢磨着,朱瑜手指继续下划,是群里的其他人发言:【???】【真的假的?】【这什么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种意思?】……

        朱瑜的手指越划越快。

        不过片刻功夫,群里已经讨论得不可开交。这正是此时此刻,从这所学校各个角落汇集而来的信息。那个高二班级里有不少人出来作证这不是新学期恶作剧,最后在一群人的催促逼迫下,那个班里的一个人出来说:【好吧……我们问过了,他说他是权沉的堂弟呢。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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