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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者为尊8


朱宜宁“神童”之名,很快传遍了泉渚书院,考过童生,这美名又传遍了庆阳府,甚至传回了魏县。

        此后,朱宜宁再没有被人无视嘲讽,又恢复成被众人捧着顺着的状态,原来要这样啊,朱宜宁知晓了一些作为人的规矩,她甚至产生了野心,要永远这样,被人尊着敬着、爱着宠着。

        书上那些所谓的学识,朱宜宁很轻易地就能记住,又被整个书院的师长倾囊相授,还有所谓的考试技巧,没有什么困难。

        八岁秀才,整个大荆朝都轰动。

        朱宜宁双手托着脸,坐在朱府的门槛上,侍者、小郎们也不敢上前阻止,只是在朱宜宁的屁股下也就是门槛上铺了厚厚一层毛毯。

        几辆马车驶近,朱宜宁眼睛一亮,偏头唤,“克己,去告与父亲,母亲阿姊们回来了。”克己与复礼是武氏唤来伺候宜宁的两个小郎,至于小郎的名字,自是秀才大人赐的。

        没起身,只继续坐着,果然,就见朱喜先跳下马车,又放好木垫,扶下朱道温。

        朱宁安和赵氏也从后面的马车下来,赵氏抱着朱存茵,这是朱宁安的长女。

        朱道温回身看到宜宁,又穿着袴褶,心下无奈,不好好穿衣,谁家秀才女郎穿得这般,偏宜宁还不听管,道这样的衣服爽利,穿着舒服。

        什么舒服,不过是为了上树方便,朱道温叹气,温声唤“阿晴。”

        “母亲。”见朱道温唤自己,起身行礼,又与阿姊、赵氏还有一个陌生公子见礼。

        章掇张大眼睛,看朱宜宁望向自己,又忙低下头,欠身回礼,“女君”,心中讶然,是朱探花!

        果然,自己的梦都是真的,自家里落难后,自己一直重复做着一个梦,看着梦里的自己度过了凄冷而短暂的一生,心道,上天既让自己知晓了先机,便是不让自己重蹈梦里的覆辙,自己会好好把握。

        拍了拍屁股,朱宜宁见这公子陌生,又长得好,心想,莫不是母亲或者阿姊在外纳的小侍,又瞧赵氏面色寻常,喔,看来是母亲的,暗笑,父亲待会过来,怕是要闹。

        朱宜安看宜宁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轻拍妹妹的头,道,“怎得这么久不见,宜宁都未曾长高?”又用手比比高度,惊讶,还真未长高。

        这可踩着朱宜宁痛脚了,瞬时,不再想什么看笑话,只心里一阵恼怒,狠狠瞪了朱宜安一眼,又跳起来踩了朱宜安一脚,就回身往府里冲,刚好撞上赶来的武氏,也不理,只怒气滚滚的别开,继续往府里奔。

        “谁又惹她了?”武氏见宜宁作态,摇头,随口问道,又从赵氏手里接过朱存茵,轻声逗弄。

        “父亲”,“主夫”,一众人都低头见礼。

        “是我刚刚提了一嘴宜宁身高的事情,把她气着了”,宜安温声回道。

        武氏无奈,柔和地看向宜安,“待会你自个去哄。”

        宜安点头应是,而后便道要去帮协母亲,迈下台阶转身离去。

        朱家迁府,的确不少东西,需要忙碌整清,武氏也不打扰,只是逗着怀里的长孙女,又赵氏笑道,“莫怪阿晴发怪,我最近也在发愁呢,阿晴总不长高,如此矮着,以后怕是找不到夫郎咯。”

        赵氏听闻跟着捂嘴轻笑,只做了个鬼脸,调侃道,“阿晴还小呢,父亲思虑也过于长远啦。”

        武氏扬扬眉,笑着轻斥赵氏,只是真话笑讲,武氏确实头疼宜宁的身高问题,女儿八岁了却还是像个五六岁的稚童。

        外头那些人见了,只道是“智多压身”,都夸宜宁是因为太过聪慧,脑子里太多学识才会压住身子,长不高。

        见过不同大夫,也都说没什么问题,只是发育晚些,之后总会高的。

        虽是如此,但还是头疼,在武氏看来,宜宁这般全是朱道温的过错,概是由于妻主在阿晴小时就带着她四处跑,让阿晴太过劳累才影响了生长,想着,忍不住剜了一眼妻主。

        只是那妻主并未瞧见,在宜宁唤了自己后,朱道温就来往于马车间,忙着指挥众人搬运行李,并未关注府门处发生何事,甚至还尚未发现武氏的到来。

        “小女君以后会长得很高的”,章掇忍不住道,朱探花到了十一二岁时才开始长高,在自己出嫁时,已经和朱道温一般高了。

        武氏闻言,移眼,才见一削瘦公子,弱弱立在一旁,生的有些早熟,明明年纪不过十岁上下,但已见风流,将孙女放回赵氏怀里。

        反应过来,迈了几步,轻托住章掇的手,怜惜道,“是阿掇罢,我竟才注意见你,唉,天不怜人。”

        心中愧疚,刚才不小心让这孩子受到了冷遇,又看眼前人风姿绰约,忍不住回忆感叹,“我初见你时,你还小小一团睡在父亲怀里。”

        “那时,与你父亲道别,以为不过是临县,总有机会见面,没想到至此便是十余年未见,如今,竟阴阳两隔。”

        说着也有些感伤,心疼得抚了抚手中的手,仔细端详章掇,又道,“你长得与你父亲有些相似,同样好看。”

        见章掇眼圈红红,武氏也忍不住堕了泪水,这么小就经这等悲痛,失去亲人,又置身陌生环境,怕是正惴惴不安,拍拍章掇的手,温声道,“你安心在朱府待下,这就和自家一般。”

        朱家和章家以前也是来往密切,只是在章家迁往曦光县才慢慢少了联系。

        前阵子闹灾,半个曦光县都被水淹没。

        章家没了,只有凑巧在外逛街的章掇被救,生还,流浪到了魏县,寻着朱道温。

        朱道温便将他一道带来了庆阳府,交给武氏处理。

        章掇看着熟悉的场景,有些恍惚,梦里的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甩开了武氏的手,还质问武氏,“你现在倒把话说得好听,我父亲写信求助你时,怎不见身影!”,说完,跑离府门,在街上大声嚎哭,引得不少路人看朱家热闹。

        心中微叹,梦里的自己想法偏激,只觉得被整个世界苛待,责怪武氏的话也是无稽之谈。

        父亲写信求助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那时正撞上武氏生产,武氏如何能腾出手去帮好友解决内宅之事,父亲却不理解,记恨多年,竟再不与武氏通信来往,甚至在自己面前提到武氏,也不见善词。

        这是为自己对武氏的无礼埋下了隐患,若父亲知晓自己之后要得武氏庇佑才能过几年安生日子,怕是会后悔当初所为之事和所出之言。

        初次见面就伤了武氏的心,令整个朱家都不喜,后来,武氏无意为自己张罗婚嫁,草草置办了些嫁妆便送走自己,也都是有原因的。

        “姨父。”这回不能再如此了,泪眼看向武氏,章掇没有扯出手。

        向武氏屈腿福礼,“阿父也经常念叨姨父,只是,却再没有机会”,轻吸口气,“再没有机会与姨父见面,疏解思念了。”抬手轻拭泪水。

        “唉”,武氏悲叹。

        轻拍章掇的肩膀,“好孩子,受苦了,与姨父来”,唤人扶上章掇一道回府,赵氏抱着朱存茵也跟在身后。

        “到了这里,就和自家一般,我还有你余希阿兄”,指指赵氏,“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章掇抬眼,望向赵氏,见赵氏朝自己点点头,低头哽咽道,“阿掇谢过姨父和余希阿兄。”

        这回,章掇被赵氏安置在离汇茗院很近的千磬阁,武氏甚至把自己身边的大管事雨灿唤来伺候章掇。

        一切都不一样了,不是梦中那个偏僻的萧嫦院,没有被府里的小郎们轻待,章掇欣喜,梦中那般凄惨的生活,自己已然开始远离。

        午间,朱宜安提着几个小食包,来到了宜宁的星御院,虽然是庆阳府的宅邸,但一众屋院名称还是按魏县旧宅来。

        见妹妹坐在书桌旁,不知道在画些什么,置下食包,悄悄来到宜宁身后,待看清画纸上的内容,忍不住噗嗤一笑。

        宜宁一惊,抬眼看来,宜安忙伸手将桌上的画纸拿起,走远几步,仔细端看,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只是高的,画的是宜宁,而矮的,画的却是宜安。

        再看场景,可不就是两人晨间在府门,只是在画中,是高高的宜宁正拍着宜安的头。

        “哈哈哈,宜宁,这画,哈,画得不错,阿姊会好好存着的!”

        “还给我!”宜宁跑来,要抢回画纸。

        但宜安使坏,抬手将画纸高高举起,看妹妹靠着自己,一直蹦跳,眼里溢满笑意。

        “你还给我!”怎么跳都够不着,偏宜安还一动不动,只用一只手逗弄自己。

        跳了一阵,心觉屈辱,宜宁何时被宜安如此对待过,很是委屈,“阿姊坏!”,抹着眼泪就跑了出去。

        宜安见状,心知不好,把妹妹逗狠了,将画纸妥善收起,放入怀中,又忙拿上置在门边的食包,追去。

        宜宁跑到花园,正撞上赵氏与章掇一众人,及时站定,见礼,问道赵氏,“阿兄,存茵呢?”

        众人回礼,赵氏温声道,“存茵睡着了,阿晴过阵子再去找她玩罢。”

        瞧着宜宁眼睛有些红,暗忖,不会是妻主惹得罢,妻主在外最是端重,但只要撞上宜宁,就总会小孩性子,凑上去逗趣,惹恼了,又心甘情愿腆着脸来哄。

        站在赵氏身后的章掇眼睛亮亮地盯着宜宁,梦中是自己没有眼光,一直只把这朱探花当孩子,倒没想到眼前这一团稚气的小神童,以后会成长为无数公子的如意女君。

        “唔”,宜宁本打算将在阿姊处受到的委屈回报给侄女,但既然睡着了,算她逃过一劫。

        又看到早上见过的那个陌生公子,还亮着眼睛,冲自己放射信号。

        能再出现在自己眼前,看来不是母亲的小侍啊,只是自己还没到该发情的年纪,他这般作态,是不是失了智。

        “宜宁!”,看阿姊追来,手里还提着食包,撅嘴,又瞧了眼章掇,阿姊才该是这公子亮着眼睛,发射信号的对象啊。

        冲赵氏挑挑眉,回身拖上阿姊一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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